回顾91年“卢刚案”：北大才子留美读博，因奖学金归属枪杀5人

1991年11月1日，正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万圣节，作为西方的传统节日，这天也是西方各地最热闹最欢快的时刻。可对于美国中部的一个小镇衣阿华市来说，这天不啻为一个“凶日”，一个名副其实的“鬼日”。

因为在这天下午，位于衣阿华市河畔的衣阿华大学发生了一起特大校园枪杀事件，凶手持枪连续击杀了包括他的导师、教授及同门在内的5个人，随后饮弹自尽。

很快，这则震惊海外的新闻被远在中国的媒体相继报道。

凶手名叫卢刚，28岁，毕业于北京大学物理系，是公派留学美国的高材生。人们难以置信，这样一位学识渊博的高精尖人才，为何放弃大好前程而自寻死路？卢刚为什么杀人？卢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今天就带着大家一起来回顾一下“卢刚事件”的始末。

一帆风顺的前半生

1963年，卢刚出生于北京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不过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卢刚可谓集父母和姐姐们的疼爱于一身，童年过得无忧无虑。

卢刚从小也乖巧听话，读书时认真努力，成绩一直很优秀。在国家恢复高考后不久，更是不负众望地考上了蜚声海外的北京大学，成为家族里的骄傲。

进入北京大学时，卢刚也是遵循了父母的意见，选择了当时最热门的物理学专业，毕竟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父母愿意把所有的心血付诸在卢刚身上。

不过卢刚也明白，物理作为一门最基础的学科，日后若想要有所成就，毕业后就必须继续深造，而自家的经济实力是不足以支撑他出国深造的。

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他报考了当时由爱国物理学家李政道主持的中美物理学交流计划选拔项目。然后通过了层层严酷的考核，最终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并于1984年获得公费留学的机会。

卢刚的前半生可谓一帆风顺，似乎没有经受过什么大风大浪，凭借着一直以来的勤奋努力，加上先天良好的教育资源及学习环境，轻松实现了自己早期的目标，并拿到了通往更高学术之城的入场券。

尽管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没有万贯家财，但这一路走来，卢刚总要比那些生长在穷乡僻壤间的孩子要遂心如意、顺利得多。

春风得意的留美之旅

1985年，卢刚进入到美国衣阿华（爱荷华）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初到衣阿华的头一年半里，他仍旧十分顺利。他主要研究的是理论太空物理领域，这是该物理系实力最强的部分，在全美具有相当影响。

当然，如果单论在此领域上的学术造诣，在当时的同系学生中，卢刚要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居第一。也正因如此，他刚来不久便被颇负盛名的理论天体物理学家戈尔咨教授收入门下，成为戈尔咨教授的第一个中国弟子。

戈尔咨教授作为美国德裔科学家，曾先后发表过上百篇有关天体物理学研究的学术论文，在美国学术界有着举足轻重的显赫地位，每年仅他个人就能从美国太空总署获得数十万美元的研究经费。

在衣阿华大学里，尽管他只有个教授职称，但系主任见到了他也要礼敬三分。他的教学作风向来以严厉苛刻、不苟言笑而见著，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那么认真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与幽默，似乎从未有人在他这里获得过笑容。

不过戈尔咨却异常地很是欣赏他这位中国弟子，他甚至给了卢刚去欧洲进修、游玩的机会，这是他对门下弟子难得一见的宽松。

而在研究工作上，卢刚也很卖力，门门功课都得“A”，没有竞争对手，他的成绩甚至还刷新了该校物理系记录并保持至今。

如此耀眼的成绩，卢刚理所应当地成了导师和校方的宠儿，各种奖学待遇都会对他优先考虑，学校新生研习安排甚至都要听取他的建议。

这个时期是卢刚在国外最得心应手的时期，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意，毫无后顾之忧。

复杂矛盾的人物个性

如果一切都能按照卢刚所想的那样，一直这么顺利地发展下去，那么毕业后的他必定会有一番作为，或将成为一个享誉世界的物理学家。

但在之后的学习和生活中，卢刚却屡屡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以及长期以所奉承的所谓的“公平”原则，导致与众多师兄弟们合不来，也给自己带来了诸多的不顺与痛苦。

比如衣大中国留学生组织的一次外出游玩活动，算账后诀定每人均摊22美元的费用，大家都没意见，卢刚却提出了异议。

他强烈要求将他出游自费4.5美元带去的几瓶饮料和一包薯片，纳入均摊费用中，理由是大家都有喝过他带的水、吃过薯片。

再比如和室友外出，他偏要通过投掷硬币的方式来决定由谁开车；他负责小组办公司的电话账单，即使是他最好的朋友打了长途电话，他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一分都不少，并让对方向学校开支票。

诸如此类，事无巨细他都讲究个是非对错、公平公正。

由于对事物太过于理性分析，追求绝对公平，锱铢必较，并且得理不饶人，从不顾及他人面子，导致卢刚在衣阿华的朋友极少，大家都不愿意与他往来。

而随着另外一位师弟的到来，让卢刚在衣阿华的学业生涯彻底陷入了怪圈。

剑拔弩张的同门之争

这位新来的师弟名叫山林华，比卢刚小一岁，也是从我国公派到美国留学的优秀学子。

与卢刚天差地别的是，山本华出生于浙江嘉兴一个世世代代种田的穷苦人家，小时候家里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艰难度日，作为家里的长子，父母为了凑钱供他上学，常年奔波在外。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山林华从小就能体恤父母的艰辛，一边上学一边帮家里干农活，还要照顾两个懵懂的弟弟。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奋笔疾书，立志要出人头地，改变命运。

皇天不负有心人，16岁那年，山林华以力压群雄的成绩优势（物理满分，数理化平均成绩97分），考进了中科大少年班，这在当时是比清北还要难考的学校。

1987年，山本华修完所有学习科目并获得中科大物理学硕士学位，随后和卢刚一样通过考核获得公费留学美国的机会。好巧不巧，山本华也进入了衣阿华大学，并和卢刚住在同一间宿舍。

值得注意的是，山本华也被戈尔咨教授收入了麾下，成为他的第二个中国弟子，与卢刚成为名副其实的同门师兄弟。

在学业上，他和卢刚一样，被系里公认为物理尖子，两人旗鼓相当，难分上下。单凭这一点，足以让卢刚在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学术领域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在接人待物上，山本华以随和、谦虚、热情、善解人意的个性，很快赢得了众人的好感。他爱广交朋友，喜欢体育运动，因此身边时常围着一大帮哥们儿，这一点又与卢刚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在日常学术理论研究工作上，山本华选择了与导师戈尔咨教授兴趣一致的课题，并严格按照要求完成导师所布置的每一项课题任务，还经常登门请教，虚心听授。

更让戈尔咨教授欣慰的是，山本华懂得如何遵照他的意思，并能及时地整理出两人探讨的内容及实验结果，这使得两人的师徒关系显得非常融洽、投合。

反观卢刚，虽然学习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居高不下，但他并不按照导师给他规划的选题走，非得选择了一个连导师都不擅长的课题，并为之达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通过不断研究，卢刚还指出了导师戈尔咨教授学术理论上的一些错误，两人常常为此争论不休。尽管后来证实卢刚的结论要更加正确，但他这种行为无疑让戈尔咨教授尊严受损。

“你这小子竟敢挑战权威！”可想而知，戈尔咨教授心里对这位昔日垂青一时的弟子得有多窝火。

虽同为戈尔咨教授的弟子，学业成绩也都不相上下，但毫无疑问山本华更加得宠。

出生于南方的山本华，天生的精明、伶俐与后天艰苦环境的摔打、磨炼，造就了他在为人处世上所特有的机警、灵活与成熟，不像卢刚那样尖锐刻薄，言无顾忌，行无规避。

因奖金归属而心生报复

在进入衣阿华大学后，山本华不仅当选了衣大中国同学联谊会主席，成为远近闻名的公仆人物，还成为了戈尔咨教授和史密斯副教授最得意的门生，获得校方高度重视。

反观卢刚，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似乎在山本华到来之后早已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怅然若失，受尽冷漠。

快临近毕业时，卢刚和山本华都完成了自己的博士论文，并都获得了系里的DCS学术奖提名，这是该校毕业生的最高荣誉，奖金高达2500美元。该奖最后花落谁家，就看在论文答辩中两位的表现了。

结果在博士论文答辩中，山本华的论文答辩受多位导师和教授的一致好评。而卢刚的论文却被不断指出“算法”上有错误，并要求他回去重新修改，否则不签字。

没办法，卢刚只能下去继续修改这篇自认为小心谨慎且没有忽略任何细节的论文。后来也证实他的算法与导师们所要求的算法结果一致。

可当他按照导师们的要求和步骤修改后，深信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时，却被系主任告知已经“错过”了答辩日期，并且早在三天前，系里就把DCS奖学金颁发给了山本华。

就这样，山本华不仅获得了2500美元的奖金，还提前一年获得博士学位。

想到学弟比自己晚到一年半，却提前毕业了，自己还要继续多待一年，卢刚郁郁难平。他深信自己的论文不比山本华的差，那些导师教授只不过是在吹毛求疵，答辩日期也没有错过，只是一定有人从中作梗。

于是，卢刚不断向院里领导和校长写信、打电话，控诉系里在评奖过程中的“不公”与“舞弊”，可他收到的却是一张“系里评奖不存在任何不妥之处”的声明。

而在他的不依不挠之下，校方最后也只回了一句“我会给你回电话”，之后便不了了之。

对于卢刚来说，博士论文答辩不通过，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日思夜想，反复修改，把所有的努力与心血付诸其中。

以他的个性，对待一件小事尚且不容半点马虎苟且，更何况是如此重要的论文答辩，他怎能经受如此“大败”。他觉得这桩桩件件每一件都是那么的“不公平”，每一件都“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他固执地认为，这些人就是串通好来刁难自己的，不想让他好过。而山本华之所以胜出，不过是通过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下流手段得到的结果。

此时的卢刚，已然萌生了报复心理，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他不想辜负父母这么多年来在他学习上倾注的心血，他要拿到博士学位，让全家人得到荣光。

1991年5月份，卢刚终于等待了这一天，他通过了博士答辩，拿到了博士学位，这一刻，他如释负重。不过，系里和校方好像并没有打算将他留下继续博士后的研究工作。

无奈之下他只能出去找工作，但由于他的专业狭窄，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加上没有导师给他写推荐信，没有公司愿意留他，几经周折不仅找不到一份称心的工作，还受尽美国人的白眼。

反观山本华却如鱼得水，毕业后能够留校继续研究工作，各方面待遇都良好，卢刚心里十分低落，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更是意难平，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报复那些他痛恨的人。

作案过程

在实施报复前，卢刚制定了严密的计划，他先是通过渠道申请了持枪许可证，接着购置了一把38口径连发左轮手枪和一把22口径手枪，随后用纸笔写下一张报复名单，其中包括山本华和他的导师戈尔咨教授。

动手前，他往家里汇了一笔钱作为父母的养老金，随后大哭一场给二姐写下一封绝笔信，信中提到：你知道我一生来正直不阿，最讨厌溜须拍马的小人和自以为是的赃官。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但我一直忍耐到我拿到博士学位，这是全家人的风光。

1991年11月1日，卢刚决定在这天动手。下午三点半左右，他进入到了爱荷华大学凡·艾伦物理系大楼三楼的309室，当时正在进行一场专题研讨会，他的导师戈尔咨教授、史密斯副教授和山本华博士都在其中。

进入教室后，他向周围环视了一圈，并找了一个靠近戈尔咨教授的位置坐下来，这时候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着戈尔咨讲授，没有人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大约过了五分钟，卢刚觉得时机已成熟，他猛地站起，二话没说直接拔出左轮手枪，对着讲台上47岁的戈尔咨教授开了一枪，见戈尔咨倒地后，他又上前对准其后脑勺部位狠狠地补了一枪，确定其死后，卢刚又对着旁边的史密斯副教授连开两枪。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才刚刚反应过来，都在慌乱地往教室外面跑，而卢刚的目光很快锁定了山本华，走上前接连向山林华的脑部和胸膛连开数枪，27岁的山本华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枪杀三人后，卢刚离开第一现场跑到二楼208室系主任办公室，一枪射杀了44岁的系主任尼克森，确认尼克森死后，卢刚又一路小跑返回第一现场，他想确认刚刚枪杀的三人是否真的死了。

结果发现有几个学生正在抢救奄奄一息的史密斯教授，卢刚直接走上前又给史密斯教授补了一枪，使其彻底结束生命。

随后卢刚离开物理系大楼来到行政大楼，冲入一楼111室的校长办公室，向副校长安妮·克黎利前胸和太阳穴连开两枪，又向正准备报警的学生秘书茜尔森的头部开了一枪。

这个时候，卢刚似乎已经完成了他的杀人目标，随后他径直跑到二楼203室，饮弹自尽。

整个枪击过程不足20分钟，卢刚在自杀前总共向六个人开枪，除女学生茜尔森被击中脊椎，颈部以下全身瘫痪外，其余五人全部丧命。

案件后续及影响

警方在随后的调查中截获并扣押了卢刚在事发前几天寄回国内的包裹、家信、汇款等，并查到了卢刚写给二姐的那封信，也正是从这封信中，我们也看出了卢刚杀人的整个真相。

事发后，更多的人从电视新闻节目中获悉了这一惊人消息，事件也很快‬就‬传到‬了‬中国‬，大家纷纷‬‬在声讨指责卢刚这个杀人狂魔，同时也无比惋惜在此次事件中死去的山本华博士及其他受害者。

山本华的弟弟山雪良在得知这一噩耗时失声痛哭：“我哥从小是个‬苦孩子，拼了命的努力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一直‬都是‬我们‬全家‬的‬骄傲‬，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害‬一个‬这么‬好‬的‬人‬啊！‬”。

弟弟‬根本‬没有‬勇气‬将‬哥哥‬遇难‬的‬消息‬‬告诉‬父母‬，只是‬说‬哥哥‬生病‬了‬，然后‬只身‬前往‬美国‬为‬哥哥‬料理‬后事‬。

卢刚事件发生后，引起了全球的热议，尤其对美国华人社圈的反响很大。在美国大家对持枪滥杀的案件并不陌生，而所不同的是，此次事件的主角竟是一名刚获得博士学位不久的中国留学生。

在以前，美国社会歧视华人的现象非常普遍，而卢刚事件的发生，部分人认为其行为是中国人对美国人的反抗，打破了中国人在美国社会一向沉默、驯服的形象。

卢刚确实是一位禀赋很高的人才，但他身上存在了诸多复杂的思想以及性格的缺陷，习惯于把简单的生活处理成直观的等量方程式，处处拘泥于表面“理性化”的单一平衡之中，这也是酿造悲剧的主要原因。

当然，内因是根据，外因是条件，卢刚已去，但留给我们的思考，太多太多......